本文转自：齐鲁晚报
□胡婷
舒淇自编自导的电影《女孩》，讲述少女林小丽在压抑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故事。她的父亲酗酒施暴，母亲既是受害者又将情绪转嫁于女儿。直到遇见自由不羁的转学生李莉莉，林小丽才第一次窥见世界的色彩。然而，这份向往触动了母亲的过往创伤，两代女性在交错的命运中互相映照，照出了彼此的伤痛。
在表现上，电影重情感而轻剧情，以女导演所特有的细腻，展现女性对周遭环境的感受。电影里，环境音的消音、脸部的特写以及特定场景的反复出现，将女性人物的感受放大，深埋的回忆被主观化的影像挖掘出来，一种具体的疼痛得到表达。
林小丽遭受着来自双亲的双重暴力，她在恐惧中长大。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，在成长过程中，她遭遇的永远是父亲的冷眼甚至殴打。导演采用近乎残忍的恐怖片手法表现这层恐惧：林小丽蜷缩于塑料衣柜形成的避难所中。在这块狭小、黑暗的空间里，她的恐惧被无限放大。透过拉链的缝隙，外部世界被切割成扭曲的碎片，父亲逼近的黑影如同魔爪，在她的心灵中留下永远无法消弭的烙印。这让她窒息，甚至感到濒临毁灭。
此外，林小丽总是会听到由远及近的摩托车引擎声、腰间钥匙的碰撞声、醉醺醺的步履声，这些弥漫于日常的声音构成了她所面临灾难的警铃。她就这样浸淫于不息的恐惧之中，无法脱离家庭，更无法反抗。
对于母亲这一角色的刻画，电影更多表现的是一种麻木。每次面对丈夫的家暴，母亲都像是习惯了一样。明明看着丈夫正在逼近，她也只是定定地站着，无论丈夫如何击打、蹂躏，她只是承受痛苦，脸上失去喜怒，甚至连恐惧都没有。
每次家暴之后，她并不会远离丈夫，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，正常与之对话。她对林小丽并非不爱，在有限的范围内，她做手工赚钱、照顾女儿饮食，履行着社会赋予母亲的职责。但她自身情感的枯竭与无处宣泄的痛苦，使她无法提供健康的母爱，只是一天天熬过，脾性被消磨得愈发麻木。
后来，因想摆脱家暴、缓和夫妻关系，母亲递给林小丽去往大姨家的地址后，将她赶出了家门。林小丽迷失在车站，正如母亲当年被家人赶出时一样，同样迷失在车站。母女实际构成镜像关系，母亲的命运仿佛是林小丽命运的预演。
影片最后，女孩林小丽离开了支离破碎的家庭，走出阴霾，成为一名运动员。结尾以反高潮的叙事手法，林小丽回到家中，与母亲展开时隔多年的交流。她执着追问：“你过得好吗？”“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？”母亲未多言情感，仅轻轻一句“知道你过得好，过得好就好”，将女儿汹涌的情感与沉重的过往隔绝在外。
实际上，影片结尾的力量正是在这种未完成的状态。林小丽所遭受的创伤痛彻心扉，成为一个无解命题。如果将答案诉诸一个拥抱、一句忏悔，反而显得轻浮。在母亲躲闪的眼神与林小丽的痛苦中，电影宣告了横亘母女之间的鸿沟。
（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研究生）
发布于：北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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